摘要：清明档期，《倩女幽魂》的 4K 修复版本在国内重映，短短半个月时间，拿下两千多万票房，在微博和抖音的影视榜上，热度都不算低。隔着四十多年的胶片光影，张国荣饰演的宁采臣，王祖贤饰演的聂小倩，依旧闪亮动人。
清明档期，《倩女幽魂》的 4K 修复版本在国内重映，短短半个月时间，拿下两千多万票房，在微博和抖音的影视榜上，热度都不算低。隔着四十多年的胶片光影，张国荣饰演的宁采臣，王祖贤饰演的聂小倩，依旧闪亮动人。
到了四月底，在无锡举办的第十届国际灸法大会现场，穿着一身素白衣裳的王祖贤以从业者身份出席，眉眼间看得出岁月落尘，但还是好看得紧，不再是年轻时候那种仙气飘飘的惊艳，而是一种过了大风大浪之后的淡然。
组委会一早发出预警声明：不合影、不签名、不追星，强调这只是一场艾灸人的专业交流。但二十年没露脸的女神，一经出现，现场原本正襟危坐的气氛直接崩盘，手机快门声此起彼伏，压都压不住。
不过是与身边工作人员轻声低语交谈，或是披着大会的红色缎带安静站立聆听，这些稀松平常的画面，却依旧让王祖贤的名字登上当天微博热搜，大会的网络直播观看量也激增 620%。 有媒体称，“初代顶流的魅力不减当年”。
说王祖贤是“初代顶流”并不夸大。
时间倒转回 1987 年，当她在《倩女幽魂》中轻拂琴弦、回眸一笑时，为之屏息的不仅是戏中的宁采臣，还有银幕外的整个亚洲影坛。
徐克说：“王祖贤之后再无聂小倩。”即便角色是为中森明菜量身定制，因恋爱脑错失演出的中森明菜之后也承认，王祖贤的演绎根本无法超越，“她才是真正的聂小倩”。
彼时的王祖贤，是银幕女神，是大众情人，是票房灵药，是无数人心中那一抹皎洁无暇的白月光。她有一种又矛盾又和谐的美： 1 米 72 的身高自带英气，眉眼间却流转着古典的哀愁。既能如《青蛇》中的白素贞般妖媚入骨，担得起《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中雪千寻般的冷傲凌厉，演起《潘金莲的前世今生》来又哀怨可人。
那是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王祖贤的影响不仅两岸三地，也辐射到整个亚洲。日本媒体称她为“东方美神”，韩国粉丝为她设立后援会。热门韩剧《请回答 1988 》里，女主角德善身边两个闺蜜因为迷恋港片给自己改名，一个叫“曼玉”，一个就叫“祖贤”。
但红得太快、飞得太高、冲得太猛的人，似乎注定必有一坠。
和齐秦 17 年坎坷情路分分合合，好事将近时因为男方私生子风波而恋情告终；介入富商林建岳和谢玲玲的婚姻之中又让她背负骂名，林母一句“就当儿子去叫鸡喽”让银幕女神声名扫地； 2005 年拍完《美丽上海》后，王祖贤宣布息影，远走加拿大，就此销声匿迹，徒留影迷年复一年在社交平台和茫茫人海之中，搜寻她的消息。
王祖贤的退隐并不突然。彼时香港电影早已由盛转衰，主流市场转向内地。再加上两段感情失意，由此带来的狗仔跟拍和外界窥探，不堪其扰。她一早已在采访中表示，厌倦了这圈子里头的光怪陆离。
于是她选择退出，干净利落，不做回头。
不似那种半退半隐、频频回顾、隔一阵子便要复出试水的艺人，王祖贤的隐退是真正的“归隐”——她在温哥华褪去华服，素衣布鞋，皈依佛门，法号“行觉居士”。在网友偶遇的照片里，她牵着爱犬散步，在超市买菜，素颜长发，穿着普通的棉质长裙，与普通主妇无异。
曾经的顶级巨星，卸下光环，过上真正平凡普通的生活。这份断舍割离，这份决绝彻底，或许比她演出的任何角色，还要来得更为动人。
销声匿迹 20 年后，去年王祖贤开通了小红书账号“灸觉艾灸养生会馆”，才让公众惊觉，她在大温哥华地区有“小香港”之称的里士满开设了一间艾灸馆，由她亲手参与设计并管理，如今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艾灸馆主。
据造访过的网友形容，店面不大，风格温和而禅意，馆内陈设着经书与艾条，梵音与青烟交织。王祖贤大部分时间都在店里，会亲自为客人悬灸理疗，调理气血。一小时收费 120 加币（约人民币 600 元），跟当地中医针灸理疗价格基本持平。
王祖贤在社交平台上发 出的艾灸馆广告片中，说自己信佛是为了追求内心的平静，而艾灸则是为了调理身心、舒缓压力。她也跟顾客分享，自己是在一年多前才开始接触艾灸，“发现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很有帮助，所以想把这个好的东西分享给更多人”。
王祖贤放下往日身份，从头开始学习中医、扎根艾灸行业，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开艾灸馆的素人老板娘，这转变难免会遭到某些公众质疑：她如今是不是过得太差了？
王祖贤的人生，是真的“过得差”吗？我不这么觉得。
58 岁的王祖贤，不恋迷往日荣光，对自己的现状，无论年纪还是生活境遇，毫不伪饰逃避，凭自己一双手、一桩爱好重启人生，不再向谁证明什么，完完全全用自己的方式，真实、独立地生活。
这不是退，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跟同时代的林青霞、张曼玉比起来，王祖贤的后半生或许少了一些耀眼与喝彩，但她不是输了，只是看透。她不再是女神或者玉女，她变回了人，一个会去菜市场买菜、穿臃肿羽绒服的普通人。
她的告别没有跌份儿，她的选择没有掉价，她只是落脚在了我们终究都要回归的地方 —— 柴米油盐、平平无奇的普通生活。
这世界有太多人争先恐后地向我们示范，顺风顺水时，如何得意昂扬，发亮发光。却鲜少有人告诉我们：如何真正接受自己的平凡。
与王祖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在一时风光之后，便拒绝正视平凡的人。
这样的例子，在残酷的娱乐圈比比皆是。
舞台剧《彩虹的尽头》跟改编的电影《朱迪 》讲的都是朱迪·嘉兰的故事。这位以一己之力养活一家制片厂的传奇童星，晚年时因种种原因经济拮据濒临破产，却仍要在演出前计较入住酒店的套房面积大小。
琼·克劳馥与贝蒂·戴维斯这对好莱坞黄金时代的宿敌，在过气后仍为角色、名利勾心斗角，撕破脸皮。只因无法接受日渐失去圈中地位的事实， 两人在片场争风吃醋、互揭伤疤，非要分出谁更压谁一头。克劳馥甚至不惜装病破坏电影拍摄，最终导致自己被换角，至此彻底消失在行业里，郁郁而终。
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作“身份固着”，指的是当个体过度关注某一种特定身份标签或身份认同时，对于自己的看法就会产生局限和偏执，从而影响自我意识、社会互动和情绪稳定性。
说白了，就是把自我价值捆绑于过去的某个标签之上，拒绝承认当下的现实，用自我欺骗和苟延残喘，试图将昔日风光再续一秒，全然不顾有多狼狈。
哪怕在普通人之中，这般挣扎也同样普遍。
比如自媒体行业。过去十年，有无数包括我在内的普通人，因为时代风口，而成为了所谓的博主、网红、大V，赚到过一些钱、见过一些世面、甚至出过一些风头。而随着浪潮退去、经济下行、乃至平台变革，又有太多自媒体人接受不了境遇变化，如今全然靠着造假、阿谀与乞讨，竭尽全力换取公关招待：奢华派对、全球旅行、明星同框、借用借拍……苦苦维持名流般的人设形象，像极了契科夫笔下《樱桃园》的女主角，家道中落却要维持昔日排场派头，搞得自己身心俱疲。
又比如我一位旧友，在互联网创业最热之时自立门户，项目赶上了好时机，拿到了一些投资，一时间风头无两。那段时间他经常拍杂志上节目接受采访，言语间眉飞色舞，经典语录是 “ 工资是最下等的财富增长方式 ” 。
但这风头不过两年，项目因为用户不足、模式局限和团队分歧画下终止。他说 想休息一段时间，但他从此就再无正职 。从创业精英变成了闲散人士，唯一不变的是他的朋友圈，依旧坚持每天分享狼性语录和成功学，指点金融和创投圈，仿佛自己依旧跻身其中。
有朋友给他介绍工作，他要么不回消息，要么含糊说 “ 我不适合打工 ” 。可事实上，他创过业、当过CEO这回事，早已无人记得，没人在意。当年的投资人跟媒体都换了一轮又一轮，而他曾经的那点儿辉煌和体面，变成了捆住他的束缚。他不肯破、不肯放，宁愿固守幻觉，也不肯翻篇。
可是说真的，我们谁没有当过一回 主角 ？
拿到好 offer ，谈了还不错的对象，拍到人生照片朋友圈点赞破百 ……每个 人总有那么5分钟，被灯光照亮，观众鼓掌，自己都觉得自己行。
可5分钟过去后呢？掌声停了，灯也暗了，剩下的才是日子。
高光时刻不是生命的永恒锚点，只是我们人生里的一个过站，站过了，就该接着赶路。
须知，能困住一个人的，从来不是运气，而是自欺。
所以，王祖贤给了所有人一个很好的示范： 所谓体面，是知进退、不强求。
当她再被问起是否还会复出娱乐圈时，她一口否认，说自己已经 “ 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观众 ” ，希望一切停在最美好的阶段。
她说： “ 这样就足够了，那段时间我尽力了。 ”
她不是认命，她是认清。
前半生是影星，后半生学中医、练艾灸，她是她自己，从来不是她的某个身份。打篮球的时候进职队，演戏的时候红到发紫，现在安安静静做一个热衷艾灸的素人。每一段路她都走得很干脆很彻底，这一阶段完了就谢幕，不留恋、不怨天，而下一段，也不给自己设限。
而这样的选择，在当下这个人人都怕掉队的年代，显得尤为珍贵。大环境嗡嗡作响一地鸡毛的时候，我们更需要看清楚：怎么跟过去告别，怎么保持前行，怎么跟自己和解。
以及，她做艾灸，是真心喜欢。其实这种因为热爱而产生的投入感，才是真正的续命药。在不那么安稳的年代里，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份自己能掌控的小热爱——无论是运动、养花、做菜，还是一技之长。
未来或许不如过去有光，但有这一份小喜悦相伴，前路总不至于太慌。
《象与骑象人》书中说得妙，我们的心有如桀骜不驯的大象，而理性则是骑象的人。人生高光不过一瞬，喧嚣散尽后，骑象人是否能够驯服欲望的大象，脚落实地，踏步向前，才是要紧的事。
你可以很平凡，但不要强装不平凡。
王祖贤把那些年万人仰望的高光全部收起，安放在记忆深处不再凭吊，然后在艾草香中安坐，开始过一种安静的、自喜的、不依赖外界验证的生活。她不需要别人的掌声，因为她已经和自己握过手，讲和了。
而我们普通人更无可能永远站在高处、活在爽点，只愿我们在光亮时保持清醒，灯暗时学会从容。在平凡的日子里，依然能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温柔对自己说一句：“这样也很好。”
那就够了。
来源：金钱猎人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