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隔壁包厢里,新义安“尖东虎中虎”黄俊与二十多名小弟静坐,过道被挤得水泄不通。黄俊示意替梅姐买了单,空出房间,算是江湖给巨星的体面。
1990年冬夜,香港东锣湾水车屋热气蒸腾。梅艳芳带着十数人闯入,喧声笑语,酒气弥散,逢酒必醉是她此刻的注脚。
隔壁包厢里,新义安“尖东虎中虎”黄俊与二十多名小弟静坐,过道被挤得水泄不通。黄俊示意替梅姐买了单,空出房间,算是江湖给巨星的体面。
梅艳芳醉眼迷离,竟端起空杯作豪饮状,手腕一扬,杯子“噗通”一声砸进黄俊面前滚烫的面碗里,汤汁四溅。
空气骤然凝固如冰。黄俊强压怒火,只吐一句:“我新义安黄俊,不跟女人计较。”可江湖面子重逾千钧。
翌日,百万暗花悬赏梅艳芳项上人头的消息悄然流出,寒光闪闪,直逼星喉。若非向太凌晨三点接到求救,单刀赴会,摆下和头酒力挽狂澜,那杯荒唐掷出的空盏,几乎要为她泼洒出一条血色不归路。
两年后,九龙塘卡拉OK灯红酒绿,14K堂主黄朗维携制片人庆功,百万支票拍于案头,点名梅艳芳献唱。
那夜她又醉意醺然,一句“我今天不唱”,彻底碾碎堂主颜面。一记耳光裹挟劲风狠扇在她脸上,嘴角瞬间洇出血痕。
梅艳芳愤然摇人,黄朗维亦召聚势力,四五百人刀棍相向,森然对峙于街头——剑拔弩张,却又无人敢动第一手,那将是一场无人能收的滔天洪水。
三天后,黄朗维在湾仔突遭伏击,重伤入院。再隔一日,病房枪声骤起,堂主殒命。动手的正是“湾仔之虎”陈耀兴——昔日曾受黄俊之托照拂梅艳芳。
14K誓言血债血偿,梅艳芳仓皇如惊弓之鸟,香港机场灯火通明却无路可走,唯乘破旧渔船星夜奔逃至蛇口,再辗转流亡泰国。
当此危难之际,武行出身的林国斌撕掉所有片约,陪她隐入曼谷老城一栋紧闭的木楼。白天窗扉紧锁如囚牢,入夜才敢溜至街边,在昏灯下分食一碗油斑浸润的廉价猪脚饭。
林国斌日日捶打木人桩消磨惊惶光阴;梅艳芳将音响调到最低,反复聆听自己十年前的旧歌,往昔红馆山呼海啸的掌声,此刻竟换不来陋室中一夜安稳的睡眠。
向太的口信如同定时叩响的警钟,隔三岔五传来:香港那边还在掘地三尺。未几,澳门赛车场外枪声再起,陈耀兴伏尸车内,鲜血浸透方向盘。
消息传来,梅艳芳在凌晨三点吐得天昏地暗,恐惧与负疚如毒藤缠绕肺腑。著名经纪人邱黎宽携黄朗维遗孀的亲笔信飞抵曼谷,字字泣血:“再闹下去,死的人会更多。”
最终,梅艳芳倾尽全副积蓄,塞满黑色旅行袋,换来一纸盖着模糊红印的和解书——那是用黄金与惊魂兑换的平安符。
1993年深秋,梅艳芳悄然返港。没有鲜花,没有闪光灯,她如所有疲惫的旅人,独自推着行李车,口罩掩面走出机场。
复出红馆连开三十场,唱至压轴《似水流年》,她罕见地哽咽失声:“如果那年有人劝我少喝一杯,也许就没有后面的故事。”
台下万千掌声只道是歌者感怀,无人知晓那哽咽里,沉浮着几乎吞噬她性命的滔天巨浪。
江湖传说总将她的名字与“湾仔之虎”、“百万暗花”、“亡命追杀”并置;唯有她自己深知,曼谷陋巷中那些紧闭门窗、不敢亮灯的漫长长夜,才是刺入骨髓的最深黑暗。玫瑰终究带刺,只是那锐利锋芒,最先扎透的,恰是持花人自己的血肉之躯。
来源:学者谢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