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傅九渊的书房有一整面落地窗,正对着后院的花园。每当夜幕降临,月光便如流水般洒进房间,静静地铺在地板上,仿佛为这寂静的空间披上了一层银纱。厉南佳成为傅家正式继承人已有三个月,终于鼓起勇气独自踏入这间从未敢深入的书房。她原是想找一本关于金融管理的书,却在不经意间拉
傅九渊的书房有一整面落地窗,正对着后院的花园。每当夜幕降临,月光便如流水般洒进房间,静静地铺在地板上,仿佛为这寂静的空间披上了一层银纱。厉南佳成为傅家正式继承人已有三个月,终于鼓起勇气独自踏入这间从未敢深入的书房。她原是想找一本关于金融管理的书,却在不经意间拉开父亲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发现了一个老旧的梨花木盒。盒子没有上锁,表面温润光滑,显然是被人长久摩挲过的痕迹。她迟疑片刻,还是轻轻打开了它。
盒中没有贵重珠宝,也没有机密文件,只有一叠用淡蓝色丝带仔细捆好的信笺。最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褪色的银杏书签。南佳一眼认出,那是母亲许清语生前最爱的植物,老家院中那棵银杏树,曾是她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一角。她解开丝带,第一封信的日期赫然写着母亲“去世”前一个月。而落款的名字,让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傅九渊。那字迹锐利而有力,一如他签署文件时的果断,可字里行间却流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笨拙却真挚。
第一封信写于初春。“清语:今日路过西湖,柳条抽了新芽,让我想起大学时你总嫌图书馆闷,拉着我去苏堤念书。你念经济,我读法律,你说春风和公式不能兼得,常常望着湖面就走神。那时你被风吹乱的发丝,我至今记得……春日很好,你若能看到,应当会欢喜。”
第二封是盛夏所写。“清语:纽约的夏天很燥热,不像我们长大的地方。谈判间隙,看到街边卖糖水的铺子,竟恍惚以为回到了老家巷口。你从前最怕热,一到夏天就贪凉,母亲总叮嘱我别让你多吃冰。不知你现在何处,有没有人提醒你添减衣物?我一切如常,只是这夏天,似乎比往年都要长一些。”
第三封信的墨迹被一滴水晕开,像是泪痕。“清语:院子里的银杏叶黄了,落了满地,像是秋天写的诗。齐叔问要不要扫,我没让。记得你说扫了可惜。时间过得快又慢,快得转眼深秋,慢得……我仿佛已独自走过无数个这样的秋天。若你归来,大概会嫌我留着落叶。但我总会留着,等你回来再说我。”
最后一封写在冬日,简短却沉重。“清语:又下雪了。京城的雪总下得很大,世界很安静。一年又将尽。我仍在找你。永远。”
信纸边缘已被摩挲得毛糙,南佳能想象,在无数个月光如水的夜晚,父亲独自坐在这片寂静中,一笔一划写下这些永远无法寄出的思念。他动用一切力量搜寻母亲的踪迹,却只能将最深的牵挂封存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抽屉里。这些信颠覆了她对父亲的印象——那个在发布会上冷峻强势的男人,那个最终选择离开她去寻找母亲的父亲,原来内心藏着一座沉默而厚重的雪山,积压着数十年的爱与等待。
她拿着银杏书签,走到后院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齐管家早已在那里等候。“齐叔,爸爸他一直都知道妈妈不在了,对吗?”她轻声问。齐管家望着树冠,缓缓点头:“先生从未停止寻找夫人,直到确认那场大火的真相。他沉默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开始安排一切,为你铺路。”“那他为什么还要写这些?明明知道妈妈收不到。”南佳声音微颤。齐管家温和地说:“因为有些话,不是说给谁听,而是必须说出来,否则心承受不住。这是他唯一允许自己流露的温柔。”
南佳握紧书签,冰凉的触感渗入掌心。她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那句“太苦了”的分量——那不是一时的崩溃,而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思念累积成的沉默重量。
她决定将木盒放回原处,那是父亲的世界,她不愿打扰。可就在整理信笺时,一片极小的、折成银杏叶形状的纸片悄然滑落。她展开,上面是母亲许清语娟秀的字迹:“九渊:若你读到这封信,大概我已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要找我,好好生活。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是没能和你一起看到院子里的银杏树长大。记得你说,等我们老了,要在树下摆两张藤椅,看叶子黄了又落。替我多看几眼吧。还有,别忘了按时吃饭,你胃总不好。清语绝笔。”
南佳的眼泪终于落下。原来母亲在失去记忆前,最牵挂的也是父亲。他们用各自的方式,笨拙而深沉地爱着对方,跨越了生死,也跨越了时间。
她没有将这封短信放回木盒,而是将它和银杏书签一起,压在了自己书房的玻璃板下。从此,每当月光洒进书房,她也会像父亲那样,静静地坐在桌前处理事务。抬头时,便能看见那棵金黄的银杏树在夜色中静立。
她依然会感到孤独,傅家的责任沉重,世界广阔,她似乎只剩自己。但她知道,她并不孤单。她承载着父亲无言的爱,也延续着母亲坚韧的生命。他们的故事以遗憾落幕,却在她身上悄然开启新的篇章。
她忽然想起父亲最后的话:“你要是有真心喜欢的人,就勇敢地抓住他。”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生命中的遗憾无法弥补,爱与记忆却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就像年年金黄的银杏,就像那些从未寄出的信,就像母亲那句“替我多看几眼”。
而她,厉南佳,会好好看下去。连同他们的那份,一起。
来源:晓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