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香港两大喜剧巨匠黄子华、许冠文强强联手，是最初吸引许多观众关注电影《破·地狱》的原因。然而，很多观众走进影院后又发现，原来这部电影的“戏眼”，是在卫诗雅饰演的郭文玥身上。
中国香港两大喜剧巨匠黄子华、许冠文强强联手，是最初吸引许多观众关注电影《破·地狱》的原因。然而，很多观众走进影院后又发现，原来这部电影的“戏眼”，是在卫诗雅饰演的郭文玥身上。
文玥从小到大都十分崇拜身为喃呒师傅的父亲，但这个过分传统的家庭对生为女儿身的她有着太多的压抑和束缚：喃呒传男不传女，还有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女人有月经，祖师爷不喜欢的。”
回想起拍摄《破·地狱》的那段时间，卫诗雅坦言每一天都很压抑，“都是黑色的”。在整部电影里，文玥的神情永远凝重，眉宇间的忧思似乎总化不开，全片里唯一的笑容，出现在结尾处和哥哥一家人在墨尔本的合影里。
是勇敢冲破枷锁，逃离原生家庭？还是与父亲、哥哥和解？文玥在故事中面临的人生抉择，令无数女性观众深刻共鸣。而这个角色，也让卫诗雅的演技真正得到了观众认可。
“不可多得的演员”，有观众在社交平台上如此称赞她。
入行16年，当她捧起第61届亚太影展最佳女主角的奖杯时，也终于可以自豪地说：
“卫诗雅是一位演员。”
苦练九个月，一朝“破地狱”
在《破·地狱》之前，卫诗雅和导演陈茂贤已有过两次合作，两人性格投契，在工作之外也成为好友。
她几乎是最早得知《破·地狱》这个故事的人：“导演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故事有一幕就想要一个女性‘破地狱’，其实当时他还没有写故事大纲，只是有一个概念。也没有定下来是我演文玥这个角色，所有演员都还没确定。”
但仅凭导演的一个概念，卫诗雅就决定要开始练习“破地狱”。“很怕自己错过了这个角色，我就从那时候开始练，起码没那么容易被取代。”
“破地狱”是一种非遗丧礼仪式，由喃呒师傅主持，但喃呒的传统是“传男不传女”，所以一开始，根本没有师傅愿意教卫诗雅“破地狱”。
这一刻她的无奈，竟意外和电影里的文玥重合。
“找了三个月才找到第一位师傅教我们，但他也不愿意教全部。其实大家现在在电影里看到的只是‘破地狱’的一小部分，整个仪式有很多部分，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会拍哪一段，所以希望学完一整套，但师傅不愿意教全部。我们找了几个师傅，把他们各自教的部分拼在一起，才学会了整套的‘破地狱’。”
找到师傅之后，卫诗雅的“地狱式”训练才刚刚开始。仪式上需要念的经文很繁杂，除了死记硬背别无他法，但最困难的还是动作部分。她自认手脚不太协调，身体动作也是弱项，“走路的时候都会无端端变成同手同脚，你想想多严重”。但正如《破·地狱》的英文片名“THE LAST DANCE”，整个仪式的动作犹如一支祭仪之舞，不但得学会，还得学好。
(卫诗雅，时长共1分33秒)
卫诗雅深知自己学得不快也不好，尤其跟饰演她哥哥的朱栢康一对比，更是惭愧：“当我学了半年的时候，我觉得像模像样了，朱栢康才加入，开始学‘破地狱’，我以为他也要学很久，谁知道他用了一个礼拜就练到和我差不多的水平了。”
俗语有言，勤能补拙。为了那短短几分钟的“破地狱”戏份，卫诗雅练习长达九个月，除了跟师傅学习，回家也要自己练习。“有个师傅人很好，他借给我一把他自己真的用来‘破地狱’的桃木剑，让我可以回家练。”
练习期间，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有惊无险，但也有意外真的发生：有一次卫诗雅练习抛剑时没抛好，剑掉下来，卫诗雅急忙用手去挡，结果划伤了手。而正式拍摄时，“破地狱”仪式最后需要翻剑拍灭火焰，剑上的火花又烧到了她的头发，但好在并不严重，拍摄也算安全、顺利地完成。
作为《破·地狱》的重场戏之一，文玥“破地狱”不仅仅是还原一个送别先人的传统仪式，还寓意她从长久以来的原生家庭束缚中挣脱出来，得到真正的自由。在演绎这一段戏份时，卫诗雅不但要保证动作部分顺利完成，而且必须不忘情绪的流露。
一个“难”字，抵过千言万语，但于卫诗雅而言，万重山已过。如今听到观众们的掌声和认可，过去的一切努力都值得。
“文玥让我想起当初的自己”
《破·地狱》的故事，道尽世间别离、人生之苦。而文玥在故事中，是特别“身不由己”的一个人物。
“文玥在这部电影里的重要性，相当于带领所有观众到最后去‘跳’过那个火，破除他们旧有的想法，或者破除他们之前所面临的困难。”陈茂贤说。
她身上有着太多矛盾：深深崇拜父亲，却又无法认同父亲的守旧观念；时常在父女争吵后负气出走，却从未真正离开过这个家；身为急救员每日面对死亡，看似已经麻木冷漠，却还是会为每一个生命的逝去而痛苦自责。
“文玥代表的是每个人心里的一部分，为什么大家看完电影对这个角色的印象比较深刻？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现实生活中的卫诗雅和文玥的性格截然不同，在大家眼中，她总是笑容满面、阳光开朗，口才不错又有幽默感，主持综艺节目也得心应手。面对生活永远积极向上，尤其喜欢考各种资格证书，还因此被朋友们称为“牌王”。在演艺生涯中，卫诗雅也参演过不少喜剧作品，和陈茂贤合作的《不日成婚》系列便是爱情喜剧题材。
“我问过导演，文玥是不是离我很远？他说不是，‘你想清楚，文玥是你，我不会无缘无故写一个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物给你’。”
他们是多年好友，有时朋友看你，可能就是比你看自己要更真切，更清晰。听到陈茂贤的回答，卫诗雅虽然犹豫，却也深深思考，文玥和自己的相似之处到底是什么？
最终她发现，是彼此都具备的那种“内心躁动和棱角”。
“文玥让我想起当初的自己，她就像放大了我内心的一部分。”
文玥是急救员，卫诗雅也当过救生员，她们都曾奔走在挽救生命的路上，也同样坚信，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男人能做成而女人做不成的。为了做成这些事，她们都愿意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
就像明明身体不协调，却一定要咬牙学会“破地狱”，在这个过程里，卫诗雅为自己争取的早已不单单是一个角色，她要告诉全世界，“我可以”。
成为文玥，亦是如此。
“很压抑，好像每一天都是黑色的，不光是我自己，就连我周围的气场都变成黑色的。无论是在片场开工还是休息日，都是这样的状态。我的经纪人在那段时间根本都不想靠近我，因为我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压抑，也没怎么笑过。”
卫诗雅坦言，到现在自己都没有真正走出文玥这个角色，近来因为电影宣传要频繁接受采访，她几乎整日都以文玥的视角来回答问题。“比如发生一件事，我都会站在文玥的角度想一下，她会怎么做，会怎么想？可能我真的太爱这个角色了，有时候不想这么快推开她。”
“帮爸爸洗头的那场戏，最感动”
最初得知自己能和大前辈许冠文合作，还是演父女，卫诗雅兴奋而紧张。
“我们在拍摄前吃了一顿饭，大家是那时候认识的，这顿饭过后不久就是剧本围读，很快就进入‘他是爸爸，我是文玥’的状态了。”
电影里，郭家父女的相处模式在传统的东亚家庭里十分常见：爸爸文哥既顽固又倔强，女儿文玥的倔性子也像极了他。两个人常常一对话就“火星撞地球”，气氛剑拔弩张。
在片场，卫诗雅和许冠文也一直维持着这种比较拧巴的互动，“他们的关系是充满矛盾的，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很难搞的爸爸”。
“文玥其实内心很崇拜爸爸，她非常想成为像爸爸一样厉害的喃呒师傅，但是喃呒传男不传女，所以她决定做一个急救员。因为爸爸是在地狱里拯救灵魂的人，那她就做在地球上拯救生命的人。”
在卫诗雅看来，文玥的性格和职业选择都受到了父亲的深刻影响，当然，也包括了她对爱的不善表达。
文哥被儿子气到中风，虽然抢救了过来，却半身不遂。他原本是意气风发的老行尊，后来却只能靠轮椅和旁人的帮助来维持日常生活，极大的落差让他愈发暴躁。而在得知儿子一家移民澳洲后，他尽管十分伤心，却仍不愿在女儿面前暴露半分脆弱。
女儿的辛劳、委屈，其实他都看在眼里，却始终没能把爱和感谢说出口。唯有一次，父女俩在街上，有个女人突然冲过来打了文玥一巴掌，痛斥她勾引别人老公，文哥没有斥责女儿，反而下意识用拐杖挡住了那个女人，不准她继续伤害文玥。
回家后，看到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文哥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说，“我想洗头，你帮我”。也是在洗头的时候，文玥终于向父亲问出了自己心里多年的疑问，关于父亲对自己的看法，以及爱或不爱。
第37届东京电影节期间，《破·地狱》导演陈茂贤为许冠文卫诗雅“父女”拍照留念。
“帮爸爸洗头的那场戏，是我最感动的一场。我看了很多次剧本，每次读到这一场戏都会读不下去，那句对白一直都说不出来，情绪会激动。为什么？因为对文玥来讲，如果她没有遇到道生，这句话是没有勇气讲出来的。那一刻，她问了一句本来一辈子都不会问的话，也幸好她问了，才一生无悔。”
只是这一次，父亲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而等她知道真正的答案时，早已天人两隔。
“其实就算那封遗书里没有答案，她也不会后悔，或者觉得遗憾，因为她已经问出口了。我希望让观众看到的是，她起码已经做了一些不会让自己感到遗憾的事。”
入行16年，第一次成为“最佳女主角”
12月初，在马来西亚举办的第61届亚太影展颁奖典礼上，卫诗雅凭借《破·地狱》拿到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最佳女主角”奖杯。
“这个奖，代表我这16年来一直没有放弃梦想的成绩表。”领奖时，卫诗雅潸然泪下，“我希望可以凭这个奖让更多人知道，卫诗雅是一位演员。”
在成为演员之前，卫诗雅体验过很多种职业。后来，她成为一名演员，很长一段时间里也都在演配角。作品挺多，演技磨炼得也不错，但离拿奖好像总差一口气。
“谢谢导演，在我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你没有放弃我。”
接拍《不日成婚》，让她和导演陈茂贤成了好友。而令她首次提名中国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角色，正是陈茂贤执导的《不日成婚2》里的可怡。
然后便是在《破·地狱》里第三次合作，陈茂贤坦言文玥这个角色是为卫诗雅所写：
“在她很渴望这个角色的时候，我觉得她可以试着自己多做一点，不需要导演太多地在旁边（指引）。因为有时候导演在演员旁边，会让她觉得很安全。这次就像把她扔在海里，没有救生圈，也没有旁人，只有她自己很不安去处理这个角色。因为我觉得她可以做到，而事实上她这次做得非常好。”
《破·地狱》对于陈茂贤和卫诗雅来说，都是放手一搏。最终，一个换来了票房破纪录，一个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奖杯。
很多人预测，除了亚太影展之外，卫诗雅应该能凭借《破·地狱》闯入接下来的多个电影颁奖礼，甚至在来年的金像奖，她也有很大的得奖几率。
“得奖对我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因为作为演员，能演到这个角色已经很开心了，再得到这样的鼓励，应该说是惊喜。”
但谈及参演《破·地狱》带来的收获，得奖并不是最重要的。最大的收获，在于心境的改变。
“在演文玥之前，我是一个充满爱的人，我很喜欢劝人放下、释怀，但我现在明白了一句话，‘未经别人苦，莫劝别人善’。现在我不会一味劝人释怀，如果你释怀不了，就慢慢来吧，等到某一刻你真的准备好了，自然就会释怀了。”
或许不再执念于功成名就，不再强求出人头地，反而会得到好结果？
尽管已入行16年，但卫诗雅的演员之路还长着呢。
剪辑49版，导演陈茂贤：幸有黄子华，终成《破·地狱》
许冠文：《破·地狱》也帮我破了自己的“地狱”
采写：南方+记者 张思毅 刘奕伶
拍摄：南方+记者 仇敏业
剪辑：南方+记者 杨奇
【作者】 张思毅；仇敏业；刘奕伶；杨奇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
来源：南方+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