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香港电影的最后一舞|子戈专栏

好看影视 港台电影 2024-12-28 23:11 1

摘要:从起初前途既定下的身份焦虑、到对不可违抗之宿命的慨叹,再到揽炒情绪以毁天灭地的方式肆意爆发,再到无可挽回后,或出走或留守的两难选择,直到今天,《破·地狱》的出现和大卖,意味着香港(电影)已经进入新的阶段。

开腔▻▻▻

《破·地狱》打破香港本土票房纪录一事,颇具象征意义。

如果我们回顾97至今的港片,会发现一条隐隐的脉络,正在光影与现实之间悄然共振。

从起初前途既定下的身份焦虑、到对不可违抗之宿命的慨叹,再到揽炒情绪以毁天灭地的方式肆意爆发,再到无可挽回后,或出走或留守的两难选择,直到今天,《破·地狱》的出现和大卖,意味着香港(电影)已经进入新的阶段。

正如所有事情,终究都是一样的结局。

——锵稿主笔 子戈

文 / 子戈

作者介绍:影评人,节展漫游客,锵稿主理人,文字比本人犀利十倍。

《破·地狱》能打破香港本土票房纪录,绝非偶然。它预示着香港已经进入新的阶段。

这部电影在最底层情绪上,和近年港片都不同。

远的不说,就说今年。无论《焚城》《九龙城寨之围城》,都还在把城、寨,当作某种香港的自指。

它们骨子里仍在留恋旧世界,哀叹逝去,或要拼命守住转瞬即逝的此刻。

这之中,《九龙城寨》是明明知道寨子不久后就要拆除,仍要固执地把它夺回来,一头扎进那将逝未逝的罅隙里,享受片刻温存;《焚城》是拼死也要守护这座城市,但结局却流露出不可逆的感伤,是这座城几乎只剩下躯壳,“未来一百年都不宜人居住”。

这两部电影中的“香港”,都在垂死的边缘枯等。

再看今年在大陆上映的两部四字导演的小阳春续作《年少日记》和《白日之下》。

前者延续了这批新导演的核心命题——东亚家庭创伤。这一命题也进一步蔓延到《破·地狱》中。但《年少日记》祭出的论调却相当悲观,片中的上一代不仅成为下一代的不竭磨难,更把这种阴影散布到整个未来。

《白日之下》聚焦更外部的社会议题,但骨子里同样悲观。它讲的是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社会,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可避免地糟糕下去、无可挽回了,那么作为个体,还要不要坚持做对的事?这是一种最小限度的“正义”,在其四周,则是绵延无际的绝望。

总之,上述这四部作品,无论类型、题材为何,内核都相当负能量。

它们都暗含一种悲观情绪,即这个世界就要完了,我们或缅怀,或苟活,或守住自己,它终究还是要完。

(图注:《破·地狱》香港上映1月票房突破1.4亿港币,超越《毒舌大状》,成为香港本土华语片影史票房冠军;大陆上映2周票房已超过1.65亿元)

然而《破·地狱》并不是这样。

它虽然在讲生死,讲殡葬,讲家庭创伤,但抚去这些表面的颓丧,却可见骨子里流露出的一种消极的乐观。

这部电影在叙事层面最不流俗的地方,是它虽在讲一个新人入行的老故事,但与那些新人最终认可了旧价值的叙事不同,这部电影最终在讲旧价值的崩溃,讲老一代向新一代低头。

这其中几乎不含有任何缅怀的意味,更多的是超度,是送走,是告别,更是迎新。

而在这种新旧交替之中,还兼顾满足了社会各维度的转型需求。

它既包含某种进步主义的主张,比如性别议题,表现为女儿打破传统,被父亲接纳(尽管由绝对的进步主义视角,这一讲述还稍显后进,但至少在这一文本当中,它算是某种进步);再比如对于同性身份及关系的正面确认,这也可以串联到《从今以后》的叙事脉络。

它也包含着对家庭价值的重申,尽管裂痕密布,芥蒂丛生,但最终仍以一场迟到的和解,把《饭戏攻心》(2022年港产片票房亚军)的“人在家在”内核延续下来,使得最小单位的“团圆”得以保存。

它同时还包含某种生死观的调整,即那句“不止死人要超度,生人也需要破地狱,生人都有好多地狱。”这话表面看是喃呒师傅行业内部的自我更新,实则暗指一种更广阔的含义。它在说,死者已矣,或者说那个旧世界已经完了,那么活人也要跟着一起玩完吗?当然不是,活人要走下去,要闯过那片地狱,去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关于电影的结尾部分,导演陈茂贤说他设计了70多个版本,最终决定用主角暗示留下孩子这一版

这是无奈之下的本能,也是唏嘘过后的务实。

而在片中,黄子华所饰演的道生恰恰是以一个务实者的身份登场的。疫情结束,婚礼策划的生意破产,为了活下去,他毫不犹豫地做起了殡葬经纪人。并且在这个过程里,为增加营收,他不惜打破诸多传统、仪轨,只为让生人好过,不顾死人“死活”。

此种实用主义态度,也在另一层面达成了某种新旧交替。这其中不再含有过去多么辉煌,任何苟且都是背叛的含义,而是在告诉港人,旧世界已死,不必留恋了,你们去活出新的样子吧。正如影片最后,黄子华那段关于乘车人生的论述,大意是说,人生就像乘车,哪怕终点是绝望,也不妨碍在这个过程里,享受一路风景。

应该讲,这套消极的乐观主义态度,正正命中了当下港人的心态。毕竟,一个新香港已经诞生了,任何的怀恋、拒绝、回首,除了痛苦之外,已基本不具备任何价值。

那么这时,《破·地狱》的出现,则犹如一场及时雨,给了所有人向前看的暗示。

这部电影本身就仿佛是场破地狱的超度仪式,它带领所有港人跃过那个熊熊燃烧的火盆,把上一代的恩怨留给昨日,把一个死去的旧世界,留在黑烟的另一面。

然后他们坐上一辆新车,穿过隧道,仿佛一段新生,已在“也只好如此”的心境下展开。

从此,香港(电影)已“死”,不再是断言或谶语,它是需要被继承的事实,也是破地狱那最后一舞之后,漫长的虚脱与终将接受的明天。

编辑/子戈

排版/八子

本文部分配图来自网络

封面封面系AI制图,版权属于锵稿

来源:河鸣经典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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