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S骨灰放在家中一事引发争议。今日,小S通过经纪人发声证实大S将树葬,“因为其实我们每次聚餐的时候,都一定会聊到生死的话题,然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记得当时我姐姐说,如果她有一天走了,她想要环保树葬,所以我们现在正在申请当中,我姐的骨灰是先暂放在温暖的家中
据台媒报道,大S骨灰放在家中一事引发争议。今日,小S通过经纪人发声证实大S将树葬,“因为其实我们每次聚餐的时候,都一定会聊到生死的话题,然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记得当时我姐姐说,如果她有一天走了,她想要环保树葬,所以我们现在正在申请当中,我姐的骨灰是先暂放在温暖的家中。等到申请到了,我们就会把我亲爱姐姐的骨灰回归大自然。”
据称,树葬的方式是将逝者的骨灰被安置于树下,不设立墓碑,也不记录姓名,以此方式让人们的遗体回归自然,既遵循了“入土为安”的传统又能有效利用土地资源,达到永续循环的目的。徐熙媛女士为什么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被埋葬?这本书或许值得我们一读——
《我想这样被埋葬》,[美]香农•李•道迪 著,[美]丹尼尔•卓克斯 摄,李鹏程 译,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
一个社会对待死者的方式和态度是了解这个社会信仰和价值观的有力线索,而作为社会活动的葬礼也是维系人与人关系的纽带之一。芝加哥大学人类学教授香农•李•道迪聚焦美国葬礼革命,以人类学家的身份闯入了暗潮涌动的殡葬行业,与殡葬师、防腐师、设计师、公墓所有者、死亡导乐、创业者以及遗属交谈,真实记录下当代美国人对死亡的态度迅速变化:人们不愿意放弃这最后一次张扬自己个性的机会,寻找自己(或为自己亲友寻找)最适合的遗体处理方式成为最后的愿望。精心策划的葬礼对治愈亲友们的丧失之痛有着不可估量的力量。
《我想这样被埋葬》全面、客观地记述了这场死亡革命的细节,深入分析了催生变革的社会因素与人们的心理机制。道迪发现,通过革新殡葬风俗,美国人正在重塑他们对人格、仪式和代际关系的看法。殡葬业者在追逐利益和人性关怀之间寻找着新的商机,同时,他们还面临着一个看似矛盾的问题——当代人的死亡观念变得既更加物质化,又更加精神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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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美国骨灰抛撒的新传统,家住加州塞瓦斯托波尔市的罗德可以算是能登上宣传海报的代表人物。事实上,他还真有张海报想给我和丹尼尔看看。在自家院中的餐桌上,罗德翻开一块宽约90厘米、长约120厘米的白色三折展示板——就是学生在科学竞赛上用来展示实验成果的那种——给我们看了一组拼贴照片。上面除了印有姓名、日期的风景照外,还有几张照片拍的是撒成心形的骨灰。这是罗德的“故事板”,记录了他带着妻子雪莉的骨灰目前已经走完的旅程。雪莉因癌症不幸去世后,罗德便跳上自己的卡车,一路向西部开去。任何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只要他能想起来,就尽可能都去。有些地方是他们一起旅行过,有些是对他们的爱情有重要意义,还有一些则是她当年跟他提起过的。就这样,罗德从索诺玛县出发,沿着俄勒冈海岸一路北上,又返回加州,往东开到了内华达。我们最近一次通话时,他还没有抵达加拿大落基山脉。到达之后,他的旅程就结束了,她的也是。
很显然,罗德不仅是在举行一场自己设计的仪式,也是在进行一种自己设计的治疗,二者并不排斥。罗德爱了雪莉35年,直到现在依然如此。两人相遇时,他住在加州北部某座荒凉小镇上的一个圆锥形帐篷里。某天晚上,他们在一场消防员举办的谷仓舞会上结识。当天演奏的本地乐队非常受欢迎,他俩跳到了半夜,然后一起回了罗德的帐篷。第二天早上,雪莉说得先回家遛狗,罗德便从栅栏边的花丛中摘了一朵黄玫瑰给她,并表示回家遛狗没关系,但她得赶紧回来,“因为我不搞一夜情”。交往一段时间之后,二人选择到塞瓦斯托波尔定居,然后买了一大块地,盖起了他们自己的房子。从房子周围那些粗糙多节的苹果树,你能依稀想象出曾经支撑当地经济发展的各种果园的模样。现如今,那块地毗邻一座葡萄园,不过他们当初购买时,该区域的地价对于一名学校食堂厨师和一名办公室经理来说,还算可以承受。两人都喜欢园艺和户外活动,这一点从房子周围各种植物生机勃勃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我们站在几株刚刚长成的红杉下交谈时,罗德说雪莉是“真正的大自然的孩子”,她平时既不化妆,也不戴胸罩。罗德自己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这几年,他会在假日期间兼职扮演圣诞老人。他本人看着就很像。
在雪莉与癌症及其并发症抗争的漫长时期内,罗德一直亲自照顾她。虽然听他的讲述,好像雪莉是两人之中的那个强者,但我不太确定。雪莉显然是个比较务实的人,把家里的东西都贴上标签,归置得整整齐齐;罗德则是比较浪漫的那个,喜欢雕刻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杖。雪莉快到生命尽头时,两人讨论了一下遗体的处理方式,并一致同意“想变成肥料”(我们的采访过去两年之后,“重组”才出现)。罗德说,当时要是条件允许的话,他就“把她用印第安毛毡裹起来,埋在树底下。这样就可以变成植物的肥料了”。但经过调查,他们发现要想葬在自家的土地上,得克服加州法律设下的重重障碍,基本上不太可能实现。
罗德说完这些后,我们一起上了他的卡车,因为他想带我们去一个特别的地方——海边的一座山谷,那是雪莉长大的地方。我们沿101号公路往南开了大约一个小时,从天堂大道的出口出来,又上了通往芬伍德公墓方向的匝道。过了公墓之后,我们沿着蜿蜒的山路继续往上开。快到山巅时,罗德把车停到了塔玛佩斯山州立公园的小停车场。我们在夏日的滚滚热浪中下了车,跟着罗德上了一条小路,路两旁满是干枯的黄草,蟋蟀的叫声不绝于耳。走了大约四五百米,我们来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橡树底下,几千米外的太平洋美景尽收眼底。这里给人的感觉很偏僻、很隐秘,所以当看到几个小女孩正在树荫里玩耍,她们的妈妈坐在不远处的树干下时,我们着实有些惊讶。
罗德走过去,跟她们解释了一下他想干什么,以及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几分钟后,她们站起来,拿着罗德送的一块心形石头,高兴地离开了,只留下他和橡树独处(好吧,除此之外还有个爱八卦的摄制组)。
罗德提前把雪莉和她父母的骨灰混在一起,这些人的骨灰已经在他家里放了好几年。现在,他通过这种自创的处理仪式,让她的父母也有了安息之所,在让一家人死后重新团聚的同时,还一步步地解除了自己对他们的照管责任。这是一种循序渐进的社会性死亡形式,所以不会让人感到太痛苦。罗德在两条粗如大腿的树根间找了一块不起眼的地方,用骨灰撒出一个心形,然后站起来拍了拍大树,嘱咐它好好照顾这一家三口。尽管这样的仪式他已经重复做过多次,但说话时声音还是有点儿哽咽。
雪莉不仅存在于塔玛佩斯山上,还存在于西部地区十几处景观当中,互相间隔数百千米,可谓是分布极广。有了骨灰纪念品,逝者的一小部分就可以留存在这种无生命物体中;但把骨灰抛撒到大自然里,人就会回到生机勃勃的景观中,而且那些景观通常是当初对那个人产生决定性影响的风景。或者正如泰勒所说,这就是回归本源。
殡葬业的创新势头异常迅猛,在我操作这个项目的短短几年中,又有好几家创业公司诞生了,“善地森林”便是其中之一。富有远见的公司创始人桑迪将其描述为“美国第一片保护性骨灰分撒林”,这是一种可供遗属在树木间抛撒(或称“分撒”)骨灰的新景观。2020年初,我去该公司设在旧金山海港区的办公室拜访桑迪,但当时的我们还不知道世界很快就会被一种新的病毒拖入停滞状态。桑迪先领着我简单参观了一下。主色调为白色和蓝绿色的办公室阳光充足,窗外就是恶魔岛的美景,茶水间里有浓缩咖啡及多种奶制品,方便员工打盹的舒适沙发随处可见,以玻璃隔开的多用途工作空间中有许多年轻雇员正在忙碌。我们找了一间小会议室坐下来,陪同受访的还有一名公关部的新员工。桑迪在上一家公司赚了一大笔钱后(他的名字曾出现在一份互联网科技巨头的名单上),决定投身于一家全新的“任务导向型”企业。2015年,他同合伙人完成了“善地森林”的初步构想,成立了自己的第三家创业公司,而短短几年后,他们便拥有了70名员工(大部分似乎都是从硅谷挖来的),以及至少1200万美元的铺底流动资金。
“善地森林”的业务内容是购买老龄林,再将其开发成一种新形式的纪念公园——这种公园以国家公园而非郊区草坪为范本。刚开始时,他们只是在加州北部购买了几公顷昂贵的老龄红杉林,但没过多久,业务便迅速扩展,他们在美国各地都拥有了林产。该公司出售的商品是“分撒权”,也就是说,你按个人喜好选一棵“纪念树”,然后购买将骨灰撒在树下的权利。价格高低主要取决于你是愿意和陌生人共用一棵树(他们称其为“社区树”),还是想为单个人或单个家庭购买使用权,售价从2900美元到25000美元不等,甚至更高;树木的大小、年龄、树种、位置对价格也有影响。树的底部会安装朴素的铜制铭牌,以此识别购买了纪念权的人是谁。加州的公园通常会在暑期迎来大量游客,所以合同中还规定可为遗属的亲朋好友提供独家会员资格,只有会员才能进入那片不对普通游客开放的老龄林。我上他们的官网看了看,网页做得非常棒,看着图中那么漂亮的访客中心,猜里面肯定有一台浓缩咖啡机。
“善地森林”其实是个有趣的矛盾体。虽然他们提供的服务颇符合与绿色殡葬、遗体堆肥相关的一般环境伦理,但营销宣传中并未提及骨灰会被用来创造新的生命形式。当然,树已经在那儿了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红杉实际上喜欢酸性土壤,不喜欢含有盐碱成分的骨灰。为了降低对当地生态的危害,公司聘请林业专家开发了一种新方法,先将骨灰与本地土壤混合,再放入添加剂,以此减少不良影响。当然,若更宏观地去看,“善地森林”为了保护其林分(目前已近120公顷)而出售的地役权和保护认证,确实有助于天然栖息地的保护。此外,作为其“分撒权”套餐服务的一部分,“善地森林”还会向植树项目捐款,以便扩大现有林地面积,创造新的碳汇。桑迪说,他们这个理念在美国各地都很受欢迎,“不只是沿海地区或自由主义者会关注,连保守的宗教人士、无神论者都喜欢。他们的共同点是对大自然的热爱。有时候,我会觉得目前人们唯一能达成共识的事情,可能就是‘善地森林’了”。
桑迪自己也是个矛盾体。创建“善地森林”的深层次原因,其实可以追溯到他幼年失去双亲的痛苦经历,而父母葬礼的举行方式和最终的埋葬地——加拿大安大略省某繁忙公路旁的一座城市公墓——更是加剧了他的痛苦。希望能在一个“更好的地方”去悼念、缅怀他们。是的,他已经选好了把骨灰撒在哪棵树底下,那是一棵苍劲挺拔的大树,四周盛开着他母亲最喜欢的杜鹃花。他说自己看到那片景象后便想:“这就是永恒的模样啊。”
我开始梳理那两百多个小时的拍摄素材后才意识到,尽管人们的表述方式各有不同,但死后“变成一棵树”的想法其实非常普遍。其中一些人是像克里斯那样的专业人士,他们很熟悉也很理解绿色殡葬和保护性公墓的生态学,而另一些人则是一知半解的大众,比如在新奥尔良街头采访时,一个扮成了《圣诞夜惊魂》中的角色莎莉的姑娘告诉我们,她听说有一种“很酷的新玩意”,可以让人把骨灰放到什么容器里,然后就有树长出来。她指的可能是“生态骨灰瓮”。这种产品几年前首发时曾在社交媒体上引发过一阵轰动,据官网的说法,该公司的产品可以“让你在来生变成一棵树”。这种可生物降解的骨灰瓮看起来有点像星巴克的“超大杯”,但里面装的是一种申请了专利的土壤混合物,其宣传口号是“让我们一起把公墓变成森林”。“生态骨灰瓮”所满足的愿望,正是许多非专业人士跟我交谈时反复表述过的愿望。
树木及创业者是殡葬业新变化的一个方面,微生物及设计师则是另一个。近来,一些设计师通过发起相关比赛,开辟新的职业生涯,不断挑战我们对死亡和遗体处理的认知。我们聊天时,桑迪提到过“创造性颠覆者”的作用,这个说法现在是常见的职场行话,我猜测也贴切概括了桑迪认为自己在殡葬业中所扮演的角色。不过,要说颠覆得更彻底的人,可能还是类似“重组”的卡特里娜那样的设计师。另一位成功实现了从创意到创业的设计师是李洁林。几年前,她登上TED演讲的舞台,介绍了自己设计的“蘑菇寿衣”,以颇有些惊世骇俗的理念赢得了网友喜爱。这种名为“无限寿衣”的产品中含有真菌孢子,不仅能分解遗体,还能够清除并中和体内的毒素。可以说,用蘑菇寿衣装裹的遗体与防腐处理后被灌满有毒物质的遗体正好相反。现在,李洁林创立的公司“柯艾欧”(Coeio)已经开始接受含孢子的寿衣和裹尸布的订单了。卡特里娜的设计理念是开发遗体所具有的环境效益,李洁林的设计理念则是减少遗体可能对环境造成的危害:人的遗骸依旧在善与恶的交界线上徘徊着。不过,“重组”和“柯艾欧”也有共通之处,那就是这两家初创公司都体现了一种生态保护的道德观,而这种道德观正是21世纪美国殡葬业重大创新的驱动力。现在你要想“归于尘土”,殡葬业市场有非常多的方式供你选择,而且其中一些基本上可以让你拥有一个苍翠葱茏的来生。
迪茨和德特勒夫森对美国公墓的经典考古研究背后的假设是,物质文化的改变表明了主流意识形态的改变。若此假设为真,那么我们就正在目睹一场美国式信仰和价值观的革命性蜕变。公墓正在变成森林,整个国家都成了潜在的死亡景观,哪里都有可能是逝者的安息之所。但这些都没关系,美国人只是重新回到了滋养他们的泥土中。如此看下来,种种变化的共性似乎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种无组织的大地崇拜,而相关的仪式则涉及泥土、微生物和变成了一棵树的祖先。具体的人“重新回到了”尘土当中。经过再循环,他们也可能以另一种形式重生,或者至少可以被重新栽种。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这些新的丧葬习俗,实质上暗示了人们开始(重新)信仰宇宙的再生能力?无论如何,反正殡葬业者把赌注押在了这里。
来源:文汇报